【忘羡】《不可逃》3
三.
魏无羡慢吞吞拿着两片面包涂果酱的时候，听到对面的门开了又关上，忍不住叼着面包走到门边，双手撑着膝盖，半蹲下透过猫眼往外看。一眼望过去，正撞进什么人浅色的眼眸里。
魏无羡总喜欢这么半蹲着看猫眼，从前有时候，明知道回来的是蓝忘机，还要煞有介事地看着外面问：“谁呀？谁在敲门？”
蓝忘机就一本正经地在门外回答道：“屋主。”
魏无羡笑嘻嘻地开门，对着蓝忘机两臂大张开道：“屋主夫人表示不服。”
屋主就一把把屋主夫人拉出门，按在被随手合上的门上亲吻。冰天雪地的时候难免渴望那点温度，魏无羡来开门的时候急匆匆的，没穿外套，于是就贪恋地把手臂环在蓝忘机脖子上不放手。
年少时的爱慕纯粹又浓烈，喜欢没办法时时挂在嘴边，就会通过亲密的举动告诉给对方知道。许久他们才分开，蓝忘机轻声道：“遭了。”
魏无羡迷迷瞪瞪道：“嗯？”
蓝忘机道：“你带钥匙了吗？”
魏无羡恍然大悟：“没，没有！哎呀，蓝湛你这么心急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去做，现在好了，可能有些事我们要到宾馆去做了。”
蓝忘机看他一眼道：“胡言乱语。”
魏无羡坦然直视蓝忘机：“哎，你想哪儿去了，你这就很不雅正了。我说的是睡觉啊！这都晚了开锁师傅肯定下班了，你不去宾馆，睡楼道啊！”
蓝忘机看他一眼，也就由着魏无羡揽住他胳膊，拖着他开开心心地往楼下走。
魏无羡下楼梯的时候一蹦一跳，开心得向是一次难得的逃离。
这样跳脱的情绪带着难以言明的感染力，蓝忘机于是悄悄牵稳了魏无羡的手，没错过他唇边差点被偷偷掩过的一个笑。
走到楼下单元门处，魏无羡被冷风吹得一抖，松开蓝忘机的手，抱着胳膊感慨道：“好冷啊蓝湛，早知道我穿个外套再出门。”
蓝忘机看他身上浅色的毛衣，少了羽绒服毛茸茸的领口，魏无羡的脖子都露在外面。于是他解下围巾给魏无羡仔细围好，白色的围巾上还带着蓝忘机的温度。魏无羡低头看蓝忘机替他把围巾系好，不由自主地捂着嘴怕自己从心底笑出来，笑意浮在眼里，亮晶晶一片。
魏无羡两步跳到门外，回头看蓝忘机的时候，瞧见屋檐下挂着的冰凌，又蹦回去，上去摸两下道：“把你敲掉！明儿就敲掉！我们湛湛这么高，磕到了怎么办！”
蓝忘机就耐心地扶他一把道：“慢些。”
魏无羡“吱呀”一声推开门，正看到楼梯拐角掠过去一个人影。还来不及把手里一串钥匙收起来，就扶着楼梯把手快速往下跑，一句“蓝湛”都卡在嗓子眼儿了，硬是忍住了，憋出一句：“喂！”
蓝忘机听见身后有响动，停下脚步回头望，看见一个神色匆忙的少年，裹在厚重的衣服里面。一手扶着扶手，另一手食指上套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蓝忘机看向他的时候，他正有些懊恼地，用那只套着钥匙的手烦躁地梳了两下额前落下的细碎的头发。
魏无羡察觉到蓝忘机看过来的眼神，立刻在楼梯上停下，腰身站得笔直，心里琢磨这次见面能拿多少印象分，跟着就摸到头顶一缕翘起来的头发，使劲压压，还总压不下去，绝望地心道：完了，我要是蓝湛，看见我这个模样，肯定是负分滚粗啊。
魏无羡是什么人，这种小事他厚一厚脸皮，也就熬过去了，他笑着对蓝忘机说：“我姓莫，叫莫玄羽。前两天刚搬来你家对面，想着什么时候去你家敲门打个招呼，这不是这会儿正赶上了嘛……”
魏无羡继续叨叨：“哎？这位兄弟，这才五点多，你就出门了，晨练吗？像你这么勤快的人不多见啊。”
这就是睁着眼说瞎话了，蓝忘机穿的一身衣裳，怎么看都像是出门晨练的人。
蓝忘机只好把公文包对着魏无羡提起来一些，示意自己要去上班。
魏无羡于是恰到好处地面露喜色：“这么早，又住在这附近，是在这里的高中教书的吧！”
蓝忘机点头道：“是。”
魏无羡道：“巧了巧了，我也是！我刚毕业，来这里当实习老师，教这届的高一。”
魏无羡还打算说些什么，蓝忘机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再抬头对他道：“抱歉。”
魏无羡赶紧道：“你忙你忙。”
蓝忘机于是彻底消失在那个楼梯拐角。魏无羡不过是实习期，不像蓝忘机要去带早自习，不必这么早就去学校，急匆匆出门也只是看见蓝忘机经过，想找机会和他说几句话罢了。
魏无羡突然难得想矫情一下，小声对着蓝忘机离开的地方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很宠我的！
想到这里突然被自己逗笑了
魏无羡知道蓝忘机天生对人就不算热情，这会儿其实也没有特别失落，脸上带着的笑半分不减，心里嘀咕道：我当初怎么把蓝湛追到手的来着？
怎么追的？
魏无羡抱着厚厚一沓书，歪歪扭扭地走到座位上坐下来，“嘭”地一声放在桌子上，扬起一阵灰。魏无羡就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一扇，看他旁边的座位还没有人坐，于是拍拍前面的人：“喂，这位同学，有面纸吗？借我一张呗？”
前面的人转过身来，白玉般修长的手拿着一包纸递过来，魏无羡接过来看着他致谢：“谢谢谢谢……你！是你！”
魏无羡还没把蓝忘机追到手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住校的。魏无羡哪里受得了在学校里这样闷着，住在宿舍的第一个晚上就悄悄从学校墙上翻出去玩。
也实在算是魏无羡倒霉，他一手拿着一罐维他柠檬茶，嘴里叼着吸管，一手撑着墙打算跳下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蓝忘机打着手电筒对着他。
魏无羡大概知道自己碰到查纪律的了，想了想，撑着墙的手伸到身后，从背着的包里摸出一罐柠檬茶，对着蓝忘机道：“分你一罐，就当没看见我行不行？”
蓝忘机手里的手电筒明晃晃地照着他：“下来，报姓名班级。”
魏无羡于是把柠檬茶向着蓝忘机一抛，蓝忘机条件反射地接住，魏无羡空出手来从墙上往下跳，下来后掸掸衣服，对蓝忘机说：“哎呀，你看你都受贿了，咱们就江湖不见了行不行？”
蓝忘机运势要把手里的罐子给魏无羡塞回去，魏无羡背着手就是不肯拿，蓝忘机要抓他他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你追我啊！”
魏无羡自己说出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刚想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这一下分了心，就不小心就被气急败坏的蓝忘机抓住了书包带子。
魏无羡惊恐道：“哎哎哎！你扶我一把！”
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往前栽了下去。蓝忘机于是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半蹲下去把维他柠檬茶给他塞回书包里，又把他的学生证掏出来开始登记。
魏无羡见自己大意被逮到了，也不躲了，干脆翻过身撑着脑袋万分妖娆地坐起来，伸手去够蓝忘机胸口的轮值牌，一字一句读道：“蓝——忘——机。哟，你就是蓝湛啊，幸会幸会。”
蓝忘机登记好魏无羡的信息，转头就走。魏无羡一下子盘腿坐起来，冲着他的背影喊：“喂！就这么走了？饮料不带走？真不喝啊？”
蓝忘机没有回头。
那是开学的第一天，也是八月的最后一天。那一年秋天来得晚，快到九月还是夏天一样热。魏无羡盘腿坐在草地上地时候周遭都是满溢出来的青草香气，他的嘴里还有柠檬的一点酸和一点甜。不远处就是操场，许多人在那里跑步或打球，而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于是草地上只有他一个人坐着看蓝忘机离开的背影。
魏无羡一边擦桌子一边对着蓝忘机道：“你看，缘分吧，昨天你不爱搭理我，今天我就坐你后面来了。你看我旁边好像没人的样子，要不你坐过来？”
蓝忘机也只当他胡言乱语，没有理他。
魏无羡转转眼珠，第一节课的时候就写了张便签条，贴在了蓝忘机背后。
哦，是了，想起来了。
他就是这样把蓝忘机追到手的。
就是开学那一年的冬天，某一天晚自习下的时候，魏无羡走到蓝忘机桌子旁，抱着胳膊看他走上去擦完黑板，教室里的人慢慢都离开了，蓝忘机回来收拾书包的时候问他：“你在干什么？”
魏无羡笑嘻嘻地把一张红色的便签条贴在他背后道：“等你呀！”
蓝忘机伸手去够那张便签条，魏无羡抓住他的胳膊做出恶狠狠的表情：“现在不准看！”
蓝忘机于是听话地背起书包，挡住了那张小小的纸片，一直到回了宿舍才把它取下来。
蓝忘机回来的太晚，室友已经熄灯睡下了，他拿着那张纸片却看不清上面的字，只好走到窗前，借着校园里昏暗的路灯来看。
魏无羡的字第一次没带着他从前那样理所当然的狂傲，一笔一划，板正地几乎有些羞涩。不知道他在写下这行字的时候有没有思虑甚久，有没有拿手里的笔抵着下巴想心事，有没有顾虑，是因为“蓝湛喜欢”，所以才把字写的这样平整。
蓝忘机呼吸间的热气在窗户上凝成雾气，他伸手擦掉那白雾，手心是热的，碰在冰冷的玻璃上也一点都不觉得冷。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冬天这样暖和。
“你特别好，我喜欢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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