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茕二白白

从入坑到爬墙都没能听上追凌同人歌的可怜人。

【忘羡】《不可逃》2

二.

 

蓝忘机在客厅里的钟轻轻敲过十一点的时候从梦中惊醒,就再也没能睡着。

 

那个挂钟是某一年夏天的时候,魏无羡放暑假闲着无聊,拖着他去逛家具店。原本想换个新的书桌,却在看到对面钟表店里的某个挂钟的时候瞬间忘记了自己要买一张书桌的事情。


魏无羡仰头看墙上各式各样的挂钟,打量半天,始终觉得自己看上的第一个比较好一些,于是对着蓝忘机委婉建议:“我觉得我们家的钟走的不大准。”


蓝忘机认同地点头,于是魏无羡喜滋滋地摸出蓝忘机的钱包刷卡结账,把墙上滴答滴答响的挂钟带回了家。最后也没记得要换书桌的事情。

那个旧到掉漆的书桌在他们的卧室里一放许多年,后来房子里不见了魏无羡,也就没人日日惦记着把它换掉。

 

正值盛夏时节,蝉鸣声彻夜不歇,盖过了挂钟在客厅里每个小时一次尽忠职守地响。夏天过去才知道不好,魏无羡睡得沉,一觉到天亮,蓝忘机从没告诉他自己偶尔会被吵醒的事情。

 

于是这个挂钟就被留了下来,于魏无羡不在的每一个冬天的深夜里,把蓝忘机从睡梦中叫醒。

 

一次又一次。

 

蓝忘机后来留在了他和魏无羡待过的高中任教,见再也没有丝毫睡意,干脆起身扭开灯看教师笔记上早就备好了的课。

 

上学的时候,魏无羡从来不肯好好上晚自习,躲在他身后睡得昏天黑地,被老师发现之后就把魏无羡的座位调到了他前面,魏无羡睡不成觉,无聊的时候就埋头写小纸条,笔画乱七八糟写一堆在蓝忘机看来成何体统的废话,偷偷往身后一张一张团成团扔给他。

 

蓝忘机准确地把那些纸条接住,一小团一小团放在桌上。


那会儿讲台前面坐着的老师只顾埋着头备课,班上安静得不像话。冬春交际的时节有独特的魔力,又是在偶尔能放松下来的体育课和晚自习,简直连空气中都飘满了我喜欢你。


纸条在蓝忘机的桌角堆成小山,急的魏无羡转头对他做口型,说蓝二哥哥,快看快看。

 

下课铃声一响,一群少年都等不及拉好书包拉链,就冲出教室去。魏无羡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等蓝忘机把黑板擦了才能一起回家。


天气已经回暖,魏无羡就不耐烦喝热牛奶,最近几天回家路上,都会去路边在黑暗里格外明亮的便利店里买一瓶冰箱里的鲜牛奶。

 

空气中的水气凝上玻璃的瓶身,又滚落到魏无羡的手背上,冰得魏无羡手一抖,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响。他看蓝忘机推着单车走路,分不出手来,于是拎着瓶子贴在蓝忘机的脖子上,再扶着蓝忘机放在车把手上的手凑过去,在瓶身上轻轻吻一下道:“降降温啊蓝湛。”


 

蓝忘机突然发觉,他的手在轻轻发抖,一直在写字的钢笔终于停下。它用了许多年,终于在这一天彻彻底底坏掉,笔头一滴墨,面前米色的纸上溅上一小滩深蓝色的墨水,丝丝缕缕晕开成画。

 

蓝忘机趁着墨水还没有渗透到下一层的纸上之前,把这一页撕去。为了撕得平整些,声音成了慢慢的“撕拉”一声,竟然叫他听出了不舍。

 

这一页尚没写上字的被撕掉了,左边一页满是字的纸上,却也有大大小小几块已经干透了的墨痕,蓝忘机就看着它们皱眉,始终还是忍受不了这些墨点,于是打开抽屉,在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钢笔里挑出一支,在右边的下一页纸上,开始把那页纸上的笔记再抄一遍。

 

这一点习惯倒是许多年都没改掉。


 

魏无羡捧着笔记本,吃惊地看着蓝忘机道:“不是吧,蓝湛,你的强迫症已经从‘看不惯自己的笔记不整洁’发展到‘看谁的笔记都不整洁’的地步了吗?你什么时候帮我重抄的?我就喜欢抄的乱糟糟的,我自己抄的,才找得到嘛,你干什么又给我抄一遍。”

 

蓝忘机一板一眼地正要回答他道:“因为……”

 

魏无羡突然打断了蓝忘机的话,兴奋地晃他的胳膊:“蓝湛!你看你看,又下雪了。哈哈,还下的挺大,我看今天九点就能放学。这都几月了还在下雪,你说今年春天是不是来不了了。”

 

外面是真的又突然静静飘起雪花,隔着窗看过去,整个世界就像被关在一个巨大的,橱窗里摆着的水晶球里一样。晚自习的间隙里,有人站在很高的楼上凭栏往下看,魏无羡支着脑袋像所有人一样看这场景。蓝忘机浅色的眼就看着他。


我也看那美景,但也看你。


 

蓝忘机抄好那一页纸,把新拿出来的钢笔盖子合上,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响。坏掉的那支钢笔被他装好,在垃圾桶前犹豫好久,最终还是收进了抽屉里。

 

窗台上已经铺满薄薄一层细雪,恍惚看见魏无羡在家里走来走去,把露天阳台上的雪滚成两个球,搭在一起,随手按上从花盆里拿的小石头,再插上两根树枝,堆成一个雪人。雪人就摆在他跟前的窗台上,魏无羡满意地抱着胳膊告诉他:“蓝湛,你看,冬天嘛!就要玩这些。我小时候,一到冬天就跟江澄出门打雪仗,哪里都跟你似的闷在家里一年四季都没什么分别。”

 

蓝忘机把窗户打开,想好好瞧瞧魏无羡给他堆的这个滑稽的雪人。他打开窗看见了路灯下空荡的街道,路对面四下无人的便利店,灭着灯的冰淇淋推车,和被雪渐渐埋过去的花圃。


冬天的风吹在脸上刮人的疼,吹着整个房子空落落的,不见了魏无羡,也不见了窗台上的雪人。

 

都去了哪里?



蓝忘机从书桌前站起来,被单手推开的椅子发出闷闷的响,他“咔”地一声打开客厅里的灯,站在一片明亮的暖橘色灯光里向厨房看过去。


就好像,只要这么看着,那个十七八岁的魏无羡就能再突然大呼小叫地从身后突然窜出来,嘴边一圈可笑的奶胡子,踢开毛茸茸的拖鞋,穿着米色的毛衣温暖地被他抱住,跟着把他拉倒在沙发上亲吻。


记忆里十七八岁的魏无羡向他看过来,目光里藏着温暖的酒香,他带着点狡黠的笑,理所当然的语气:“蓝湛,我最喜欢你了。”


而现在蓝忘机站在门边,没办法像当年那样真心笑出来,于是看着他,语气郑重地对他说:“我也是。”


客厅里明亮的灯又重新被“啪”地一声关上,没法再看到沙发上很多年前的场景。


盛夏的蝉鸣声有多响你不会再听见,初春时节玻璃瓶晃荡的角度把你变成沽酒回家的诗人,不知道再几个秋天才能看厌烦窗前的落叶,而我在冬天——而我在冬天。


我也是。


最喜欢,最喜欢你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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